乐视危机一周年(二):从乐视的公关看老贾
2018-02-03 09: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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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望路边摊

作者:摊主。

前几天,传出FF A轮融资成功,老贾All in的FF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而就在上周,与旧乐视业务强相关的两家公司——小米与蔚来也分别传来了好消息:小米启动2018年上市计划并在东方明珠塔开设了上海旗舰店,蔚来召开首款量产车ES8 发布会并开启预订。

要一并恭喜。

小米有很多我的前同事与圈内好友,小米从2016年的谷底触底反弹,在创业近8年之后终于迎来了上市的曙光;本来是做卖车生意的李斌总在卖掉易车网后低调前行,终于使ES8成为了国产的第一款量产高端电动车。

风里雨里都不容易,为他们鼓掌。

上次说想写写乐视的公关,其实是想通过给行业留下深刻印象的乐视公关行为,来解读一下被各种媒体涂抹的面目全非的老贾,但一直没等到老贾的好消息,这回这么多好消息一齐出现了。

于是,在跌宕起伏的2017年末,我想以长镜头回顾一下商业史上轰轰烈烈不可复制的乐视与老贾。

乐视的公关

2012年9月19日,乐视在银泰大厦柏悦酒店召开主题为“颠覆日”的发布会。在这场发布会上,老贾宣布,乐视将推出一台有别于市面上现有智能电视的全新产品——“乐视T V·超级电视”,进而要颠覆整个电视产业。

在很多老媒体人眼中,那可以说是乐视对外高调公关传播的一个起始点。

那时候的老贾,台风远没有现在这么好,在台上磕磕巴巴,有几个英文单词还说错了。

可能正因为老贾当时说的不够好,这个发布会结束之后,乐视网股票复盘跌停。后来市场证明,乐视超级电视是极具创新性的产品,成为了“互联网电视”的代言者。

乐视超级电视对黑电产业产生了极大的震动,乐视后来还入股了传统黑电巨头TCL成为其第二大股东。乔布斯在美国没有做到的事情,老贾做到了,关于这方面的解读,孙宏斌总在融创的香港业绩说明会上,说的很清楚。

“颠覆日”的发布会,李开复老师当时也亲临现场。据媒体报道,李开复老师是老贾与郭台铭的牵线人。从这一点其实就可以看出,乐视的问题是出在“乐视生态”诞生之后,而不是之前。否则,李开复老师与郭台铭是绝不会被一家“PPT公司”说服的。当然,后来富士康从产业链上溯,准备收购夏普品牌自己做电视,于是和乐视终止了合作,那是后话。

在“颠覆日”发布会的一年之后的2013年9月,小米发布了小米电视。

众所周知,小米的公关很强,特别是在2013、2014年如日中天的时候。雷军总要做互联网电视,不知道是受到了谁的启发,但客观地说,小米的互联网电视初期的公关战,是对标乐视超级电视来打的,这引起了老贾和乐视公关体系的强烈反弹,为两家企业后来的势同水火埋下了伏笔。

这些事情都成为了过眼云烟,双方如今各走各的路,回顾已经没有价值,举一个例子就好。

2014年7月,虎嗅写了一篇双方公关大战的点评稿件,摘录其中两段:

“从上周五乐视向媒体发出新闻通稿表示小米盗版败诉至今,双方已经进行了几回合的公关大战——能把普通的侵权官司闹成狗血的公关战,估计也就小米乐视能办得到了吧。争斗尚未结束,但已足够精彩,现在不妨先来做个阶段性总结,看看各自得失。

……

‘乐视电视质量差’、‘乐视老板贾跃亭跑路’、‘雷军,说好的保证产能呢’、‘小米版权之殇’这种标题或内容,在无秘、朋友圈以及微信公众账号中,甚至虎嗅君的后台投稿列表中疯狂刷屏。”

双方公关战的最高潮发生在2015年的1月20日左右。

当年的1月19日,《中国企业家》官方微信发布了小米电视负责人王川对乐视的看法,认为乐视是典型的一家通吃的封闭做法。但这种一家通吃的封闭模式就快要走到头了。

1月20日,借着老贾回归再次在发布会上发表演讲的东风,乐视发出了那篇包含藏头打油诗的经典回应。

老贾在2014年11月回国,是乐视企业发展的转折点,也是乐视公关的升华时间点。回国之后,老贾先在医院修养了一个多月,从元旦开始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特别是投入到了手机业务,亦即乐视移动的各项奠基工作之中。

其实,2015年1月20日的发布会,原本是要召开第三代超级电视发布会,但因广电新政出台,乐视网的内容上不了电视,而当时还没有后来的电视内容开放生态(轮播台等),于是,这个发布会临时改成了乐视SEE战略的发布会。后来,经过各方面筹备之后,9月24号才在香港召开主题为“王者归来”的超级电视发布会,那是乐视第一次在境外召开发布会。

从老贾回到工作状态开始,整个乐视公司,特别是公关部门跟随着乐视移动、乐视汽车、乐视金融等生态的从无到有高歌猛进,开启了直至2016年10月18日旧金山Bigbang大会的开挂模式。

很多人跟我说,乐视有令人瞩目的成就,乐视的公关贡献非常大。甚至有人在媒体社群里说:“2016年,乐视的公关战都把小米打的没有声音了。”

我引述的只是一种外部的观察结论,并无褒贬之意。何况,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好。

说以上这些,是想说明,在2012年之后的这5年时间里,乐视的PR 所经历的公关战役,远比3 Q大战要刺激的多、复杂的多。

从这个意义上说,乐视各个体系的PR都是好样的,乐视的全体公关以超强的战斗力和敬业精神,打赢了一场场高难度战役,为公司贡献了巨大的价值。

特别是在老贾归国、乐视生态全面铺开之后,乐视的发布会之多让媒体眼花缭乱、应接不暇,随之而来的还有来自于越来越多的竞争对手的公关战。而在我所知道的在乐视危机爆发前的两年半时间里面,乐视的公关团队从没出现过重大的发布会失误(包括BigBang大会这样的只有极少数国内公司才能在美国召开的大型发布会),没有被任何一家竞争对手置于难堪境地,取得了很多成绩。

这些成绩,不能因为乐视生态的功亏一篑而被一并抹杀。

下面要说的是硬币的另一面。

在2016年,上半场和下半场分别有一家公司,媒体攻击它成为了政治正确。这就是百度与乐视。但不知有人想过没有,百度确实有诞生之日起就埋下的定时炸弹,这颗炸弹在2016年被引爆并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但乐视并没有。

那为何媒体攻击乐视的力度却数倍于百度?这就要说说老贾在公关策略上究竟有什么问题。

我是2016年6月份加入的乐视。在我加入之前,乐视已经在4月份举办完了两场规模宏大的发布会:414硬件免费日发布会和4月20日的“无破界·不生态”春季新品发布会。特别是后者,乐视超级汽车LeSEE首款超高端互联网无人电动概念车作为压轴出场,当时现场有全球2600名媒体记者和近8000名乐迷。这个规模相比中国一些汽车企业2000多人参会的规模要大了太多。老贾还在LeSEE出场之后流下了热泪。

这场发布会我实际上是在合肥观看的。我上一家服务的公司,是让人十分尊敬的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级公司科大讯飞。

众所周知,科大讯飞是由一群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的科学家创办的高科技公司,产品以2B为主,风格低调而厚重。科大讯飞与乐视的公关风格,可以说放佛就是公关这根线的两端。

其实我与乐视的渊源比较长。在极客公园工作的时候,我就主持过乐视的发布会,与乐视的很多人都比较熟稔,应该说,是一直都在近距离关注乐视的变化。

当时我谈入职的时候,乐视开出的待遇条件并不能打动我。很多人传乐视挖人的薪水很高,但据我有限了解,这并不是事实,老贾吸引人才主要靠的是“市梦率”,当然,高管级别以及个别重要岗位除外。

最后吸引我加盟的,是领导给我安排在乐视所担负的特殊PR角色。简单来说,我负责两条线,一条是负责管理乐视整个公关体系最大的一支小分队——入职时大概有25人左右并仍在扩军的区域公关组;另一条线,是负责危机公关,直接向乐视网联合创始人刘弘总汇报。

这两条线吸引我,是因为一方面觉得自己擅长于带团队,另一方面,我认为高举高打的乐视已经积累了很高的公关风险,是必须到了重视危机公关的阶段,而我的方法论与资源积累是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发挥作用的,而直接向刘弘总汇报又可以在比较高效的前提下开展工作。实际上双线作战工作量不会小,但我觉得这样会更能出成绩。

正式加入乐视之后,在内部观察,我发现乐视公关体系的问题不小。

上面已经讲过,几乎所有的乐视PR都可以称得上是兢兢业业,热情高涨,战斗力强悍。乐视公关体系存在的问题,并非是个人素质问题,而是“顶层设计”问题。

我举两个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在刚开展工作后不久,我就注意到了有若干媒体将乐视生态污名化为“庞氏骗局”却没有人重视。

在一开始我的想法是,一方面因为乐视的公关确实任务繁重,未来得及处理这些尚未发酵的负面。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可能是这种说法对于做实业公司的乐视来说,显然是张冠李戴,老贾根本不会理会。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2016年9月25日是周日,在乐视控股公关部管理群中,我看到了领导@某位同事去公司开会,语气比较急。我判断应该是比较紧急的Case ,我就也去了公司,看是否可以帮上忙。

在乐视大厦16层入口的沙发上开了部门会议,我方知晓原来是老贾看到了有媒体给乐视扣上了“庞氏骗局”的帽子,很重视,要求给出应对。

领导很坦诚,给我们几个部门管理者放出了老贾给他发的微信语音:“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人说咱们是庞氏骗局,这种说法明显是胡说……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招到牛逼的人,这样的事情早该处理了。”

随后,我们一道到刘弘总的办公室,开了一个规模不小、人员很齐的公关会议,由刘弘总来主持。参加这个会议的,除了各个生态的公关负责人之外,有董秘赵凯,有刚加入乐视一个月、在危机爆发后出任公关重要角色的一位媒体前辈,还有其他一些相关人员。可见老贾的重视程度。

在这会上,有几个人做了发言。因为我加入乐视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危机公关,所以我也发了言,提了我的一些看法。比如,我提出危机公关应该更被重视一些,需要有例行的未雨绸缪务虚会议,需要每周例行分析变化莫测的媒体形式。比如要重视刚刚成立不久的36Kr深度报道组等等。

会后,董秘赵凯问我:“你怎么不在危机公关群里面?”

其实,在我入职之后,就立刻与直管领导与刘弘总三个人,在刘弘总的办公司谈了关于我的工作定位,以及日后与刘弘总配合做危机公关的相关事宜。但随后这条线并没有做起来,我也没有与刘弘总再有过任何当面工作交流。在8月12日于天津宝宝坻酒店举办的2016年中战略回顾会议间隙,领导在酒店房间与我交流关于我所负责工作的一些意见,我也提出了关于尽快启动我所负责的危机公关这条线的工作建议。

鉴于“庞氏骗局”的突发危机公关需求,在9月25日当晚,我写了一封比较长的关于危机公关组织搭建与日常工作的建议计划呈交上去,里面陈述了“乐视已经积累了很高的公关风险”、“公关部有必要在执行发布会任务动员会之外,每周召开公关务虚会(务虚会其实就是战略会)”这样的判断与建议,但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我也理解,原因很简单,乐视的公关太忙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进入2016年之后,乐视七大生态每周都有新产品和新战略发布,每半个月就要搞一场大型发布会。对于集团头部的乐视控股来说,需要对各条业务线进行资源调配与人力支援,并且乐视控股公关部自身还要挑大梁主办诸如414硬件免费日、420春节新品发布会、919黑色电商节等S级大型市场活动,此外,还有8月份洛杉矶收购Vizio发布会以及1018旧金山Bigbang发布会这样的 SS级别活动。控股公关的领导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而且,不少发布会都是当周临时变更发布内容,我们几个管理人员自己的日常工作也是非常繁多。

显然,乐视公关的这种顶层设计缺失,会使得高举高打、招黑体制的公关策略面临严重的“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局面。

乐视公关“顶层设计”缺失第二个例子是乐视研究院。

企业做到一定规模之后,成立产业研究院已经成为了头两排中国科技公司的标配。腾讯、阿里、京东、滴滴…..都是如此,产业研究院的目的在于对内给出产业战略或品牌战略的理论支持,对外输出解读内容与合作项目,并掌握舆论主动权。同时,产业研究院也是产学研高端人群互动的一个平台。业内最著名的产业研究院院长就是曾鸣。阿里的研究院体系随着阿里的公司体量与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曾鸣现在的Title是“阿里巴巴集团学术委员会主席、湖畔大学教育长”。

随着老贾回国,乐视七大生态全面铺开,乐视也在2015年成立了自己的研究院,并在2015年12月21日举办了“互联网生态创新论坛”。

然而,在这次论坛结束之后,乐视生态研究院在内部与对外,就基本失去了存在感。

乐视生态研究院的名誉院长是原招商银行行长马蔚华,院长是刘弘总,执行院长是阿木。但没有一个人是专职。

刘弘总和阿木是不可能有时间来认真管理这个研究院的,已经退休的马蔚华就更没有理由去做项目了。

最近有一次聊天,一位直接向阿木总汇报的研究院工作人员说:“乐视研究院没有阿里、腾讯那样的专职管理团队,很多事情都是我挑着做,但资历不够,并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乐视生态高潮的时段,好几次有诸如和国研院、清华、北大研究机构的合作项目,都是谈了一个开头,但后来都流产了。”

乐视生态研究院的工作裹足不前,直接影响就是外界对老贾发明的“生态化反”口号的解读失真。

大家都知道老贾发明的这个口号,但与乐视生态的具体关系,却付之阙如。

我入职之后,很多圈内朋友问我如何理解“生态化反”,我当然无法代替管理层给出准确答案,但作为乐视PR 又不能不回答这么一个无法回避的正经问题。我只能把入职之后,经领导授意发出并对传播效果基本肯定的那篇《首次解密乐视公关品牌部》文字中自己的理解告诉他们。

与公关顶层设计缺失、公关策略“瘸腿”相伴生的,是乐视在传播内容上越来越高调地“放卫星”。

在圈内当过7年记者,又做过三年公关,吃过见过的非常多。但2016年乐视公关之高调,已经到了让在行业内吃过看过的我有些惊讶的程度。

比如我入职之前,领导就授意我发出一篇炒作自己入职乐视的文章进行传播。我知道,乐视在宣传明星高管入职的时候非常高调,但不明白为何鄙人也会享受到这种待遇?虽然圈内有些知名度,但寸功未立寸草未得,低调做人都来不及,为何还要炒作自己?

这个事情我推脱了三次,最后实在推脱不掉了,就在乐视控股公关部在古北水镇进行部门半年业务总结亦即团建的空隙,发出了那篇《首次解密乐视公关品牌部》。为了写作这篇东西,都没来得及和我刚接手管理、来京参会的区域公关组全体成员吃第一顿团圆饭。

其实这篇东西也是文不对题,因为我既不想真的写出一篇大言不惭的自我吹捧文字,也不想把这篇文字写成毫无可读性的水稿,便自己设计了几个问题,自问自答,阐述了我眼中的乐视,并且没有对外界盛传的“PPT公司”、“发布会公司”等标签回避,也认真阐述了自己对“生态化反”和当下互联网行业格局的看法。

这篇文字内容,其实是我的真实想法,是提前进入危机公关状态的一个内容输出。当时的传播也达到了所谓“刷屏”的效果,我还特别请教了我之前的同事、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来给出一些意见。后来,公关部领导也对这篇的效果基本认可,我算是顺利过了入职第一关。

后来,乐视危机爆发,乐视危机公关组(高级媒体关系组)成立。我们小组迅速推行的公关改革之一,就是控制明星高管入职的PR传播。道理很简单,明星高管入职时给公司带来的品牌增值,离职时会产生加倍的反作用力伤害公司品牌,更有甚者,有高管对老贾因爱生恨,离职后反戈一击,带来更多的麻烦。最典型的就是被老贾从宝马总部高价挖来担任FF CFO 的Stefan Krause,至今都在喋喋不休,给FF 的A 轮融资带来诸多困扰。

成天喊颠覆这个,颠覆那个,如此“放卫星”又缺少“防火”与“救火”层面的公关设计,就不难理解生产既不假冒又不伪劣产品的实业公司乐视,为何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偏激之人扔了很多“庞氏骗局”、“传销”的臭鸡蛋了。

除了有过硬的产品理念与产品质量外,是不是公关思路也要战略升级一下? 显然,2016年的老贾也已经没有精力去对公关策略给出顶层设计建议了。其实,老贾也会在大会上说乐视一直没有真正COO致使自己分身乏术,其实乐视连真正的CMO体系也没有。

所以,乐视原有公关体系存在的“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的锅,也只能由老贾来背。

《乐视危机一周年(一)》提到,对于一家重公司来说,管理瓶颈比市场瓶颈会先一步来到,其实对于乐视的公关来说也是如此。而集众多天分与优秀品质于一身的老贾,其能力与管理一个万人以上大规模公司所最不匹配之处,可能还真是公共关系处理能力。

乐视危机爆发后,有一次我去pingwest创始人骆轶航那谈业务,闲聊时骆少对我说:“你们那的XXX给老贾办了份《顺天时报》,他该负责。”我当时就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说:“我觉得这一点你还真的判断错了,其实是老贾给自己办了份《顺天时报》,乐视的公关风格都是他定的。”

乐视危机爆发之后,经历过大阵仗锤炼的乐视PR 群体,开始逐渐出走,这是很容易理解的。

乐视危机爆发后,危机公关组成立,乐视的公关重心开始转移到这个部门来。形势急转直下,得到公正报道已是难得。老贾也开始接受专业的公关意见。

危机攻关小组的人员构成是比较强大的,在一段时间以内,试图挽狂澜于既倒,全力支撑乐视与老贾走出危机。但是,显然包括老贾自己在内,都没有料到自己最后会出局。

我最后一次在媒体社群做出有效的危机公关,是在今年1月20日的凌晨时分,在某知名社群再次争论起乐视生态的时候我在澄清事实之后说了这么一段话:

“建议事情就讨论到这吧。乐视纵然有诸如资源紧张等各种问题,但毕竟是一家认真在做产品和服务的公司。乐视电视已经有口皆碑,与乐视相关的FF 91 也是精品之作。希望大家给乐视一个春天的观望机会,看看在2017年的春天里,乐视能否告别旧疾重拾自信?如果乐视自救成功了,对整个互联网产业都是好事。”

那天离FF91发布刚过去两周,是老贾回国重新站在乐视发布会舞台上两周年的日子,也是我的生日。

遗憾的是,老贾没有自救成功。春天里的“去芜存菁”与“农夫与蛇”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很难在社群中说话了。

讲了这么多乐视的公关往事,其实是想给乐视的全体PR兄弟正个名。他们不应该为乐视管理层的战略失误背锅。同时,也想继续客观地描绘一下老贾,让被舆论涂抹得面目全非的老贾,作为一名正常经营的企业家的形象更清晰一些。

老贾这个人

可能企业家群体中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让人群对他的评价如此分裂。在各大媒体社群里面,总会有一拨人对老贾佩服的五体投地,另一拨人却对他鄙视的七窍生烟。

就在8月份,还有一位身在广东的互联网行业人士,在某知名社群里以激进的姿态“捍卫”老贾,不惜人身攻击一位知名媒体人。他的这种行为我也是从来都没见过,当然,他最后也不得不退群了事。

其实老贾做人比较低调,他说自己是最穷的CEO,一家八口人在北京住不到200平的房子。但他做起事业来那就是另外一番姿态了。

2014年底老贾归国之后,各路明星高管云集乐视生态。其实,就在老贾漂在国外那么长时间里,乐视的队伍都没有散,战斗力没有丧失,而有的高管还跃跃欲试想在乐视的平台上做一些新的业务跟上产业步伐。即便是2017年末,仍有大量的乐视的PR,在离职之后还在纷纷转发对老贾有利的新闻。一个公司管理层同事跟我说,有一个女同事离职去了逻辑思维,她开的是保时捷,人家根本不缺钱,加入乐视就是冲着老贾造的那个创业梦来的。

这些都可以证明老贾的个人魅力。

在《乐视危机一周年(一)》中,我还原了一个兼具天分与缺陷的老贾,那么在这一篇谈公关的文章里面,我想试着审视一个作为自然人的老贾。

很多人跟我说,乐视可以成为商学院的经典案例。

我不太赞同这种看法。因为,老贾犯的错误,就不像是企业家犯的错误,而更像是一个少年犯的错误,老贾唱的《野子》也是少年唱的歌(企业家之中唱功最好的可能还真是老贾),他的口号“蒙眼狂奔”也更像是青春期的少年意象。

当然,70后的老贾并不是一个少年,他更像是一个生命力漫溢的哲学家。

此刻,我想起了尼采。

很多人知道我一直在研究将西方哲学从形而上学拉回到生命意志研究的叔本华与尼采,但在这里提倒尼采的名字,我自己也觉得很有戏剧感,然而这种感觉却是千真万确。

尼采要“重估”,老贾喊“颠覆”,其实说的都是一回事。并且,他们在表达自己理念的时候,背后都有一个关键词:拒绝麻木。

其实,在信息严重过载,人们只会获取而拒绝欣赏的时代,也是最麻木的时代。互联网行业的走向又何尝不是如此?互联网行业进入了计划经济时代,创业者一开始就打好算盘怎么把自己卖给巨头。没人折腾了。

所以,我想,老贾其实是在企业家与自然人这两个维度,展现出了一种拒绝麻木、改变规则、徒手搏龙蛇的气质,才引起了那么多人的仰视,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巨大争议。

还有另外一层重要的原因。

2014年是老贾的渡劫之年。在香港做了肿瘤切除手术,又度过了庙堂失火殃及池鱼的生死攸关那一关,2014年回到北京的老贾,实际上是重生了一回。

他的生命意志开始剧烈喷发。

很多人不知道,就在11月份回到北京住了一个月院之后,从2015年的元旦开始,老贾主持每周日手机的例会,基本上下午三四点钟开始,基本上都不会早于十一点结束,偶然会开到凌晨两三点。而此时,乐视汽车与FF都已经开始了运转,乐视金融则在诞生的前夜。

2014年12月10日,老贾还当了父亲。

把所有这些都Cover住,也只有尼采说的生命意志爆棚的“超人”才能做到。

但是,商业社会毕竟有着复杂规则,老贾的激情释放的过头了,败局也在所难免。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教士》中说:“惟有炽烈的心和冷静的头脑结合,才能产生救世主。”老贾太不冷静了。

木心先生说尼采是他的情人,先生讲尼采的时候说道:“凡应由自己说的让别人说了去,是傻子;凡应由别人说的自己来说,是疯子。”,以及“庄子佯狂,但他是出世的。佯狂是为自保,尼采不知自保。他真正的伟大,是‘一切重新估价’。”

仔细想一想,老贾在公关策略上所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和尼采大爷有些相似。其实,老贾更应该学学马云。关于“新零售”,至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但不影响它成为引领新商业时代的旗帜。而且,很多招黑的话,老贾更不应该让乐视自己说,而是应该让别人替乐视说才好,比如“农夫与蛇”这种话。

其实,公关是最不能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公关的本质上其实是气质塑造与期望值管理。PR概念的发明人,佛洛伊德的外甥Edward L.Bernays,把西方原有的公关一词的原词汇Propaganda ,修改成了Public Relationship,两者的区别,资深的公关人一望便知。

作为一个自然人,还值得一提的是老贾作为产品经理的审美。

iPhone 5出世之后,大家都明白了,苹果公司的设计灵魂根本就不是乔纳森·艾弗,而是乔布斯本人。其实老贾之于乐视产品也是这样。

无论是FF车系的惊艳设计,还是乐视品牌对外输出的视觉元素,其实都是国内顶尖的视觉审美,这一点在视觉设计师圈子是有共识的。

其实,为了使手机设计的更薄、更好看并设置对称扬声器,老贾主张乐 2 / 2 Pro 及乐 Max2,在国内率先取消了 3.5mm 音频接口,转而采用 USB Type-C 接口,这比iPhone7取消耳机接口早了大半年。

这些都可以说明水瓶座老贾的审美是出类拔萃的。在产品审美层面说老贾是“贾布斯”,我觉得还是比较合适的。

2017年即将过去,老贾是否还能东山再起我并不知道。在围绕乐视的2017年跌宕起伏商业大戏中,老孙应当获得一些赞美,老贾即使不能获得赞美,但被妖魔化也是不公平的。2017年,两人共同为有数百年历史的“晋商”概念注入了新的内涵。

最有活力、竞争也最激烈的中国互联网市场,是冒险家的乐园,老贾就是一位冒险家。中国梦既然是包括每一个中国人的梦,那么也应该宽容老贾的生态梦和造车梦。当然,前提是老贾能把欠的账都还上。

实际上,中国的《反垄断法》对互联网公司过于宽容,而媒体对互联网公司又太过于苛刻了。20年前,史玉柱的一个女员工,劝说自家父母亲戚送来一百多万帮史玉柱还债,解救被困在办公室的史玉柱,欠下巨债的史玉柱还上了央视接受访谈。孙宏斌也公开说过:老贾的窘境,比他当年被围困在办公室差远了。

当年还非常年轻的王利芬老师,主持了同样年轻的史玉柱在央视的接受群众品评节目。史玉柱当年能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是因为当时的舆论环境对企业家比较宽容。

老贾是中国第一个提出“互联网生态”的人,虽然“互联网生态”这个词因为乐视的原因已经被其他互联网公司避嫌弃用。但是,老贾应该被载入商业史册。

雷军拉来半个投资圈做手机,李斌获得半个互联网圈的加持来做电动车。而老贾,只是孤单地自己探索。

老贾是真正的草根出身企业家。在中国互联网圈子里,他可能是唯一一个非名牌大学、非海归、非专业人士把公司做到顶级规模的。春节前,他在家乡办学校时的学生荀辰龙的文章刷了屏,把篇文章把年轻时在乡镇创业办学校的老贾刻画的惟妙惟肖。

作为企业家,激情四溢不顾现实资源瓶颈的老贾是异类,他也大力支持和他同样是异类、引起巨大争议的老罗。这让真性情的老罗至今感念。声援过老贾的企业家,往往也是草根出身,比如刘强东总和老周。

湖畔大学诞生的时候,马云说湖畔大学以后会主讲失败案例,但后来并没有兑现多少。毕竟,买票交钱的人,还是想听成功学。而且。很多大佬当年的不堪败局都已经被PR在网上删的片字不留了。所以吴晓波老师的《大败局》这么多年还在吃红利。

2017年,老贾的败局惊心动魄,即使东山再起,以后想删也不可能了。其实,草根出身的老贾,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商业战略家与产品经理,他做的事情很多人都想做,只不过有的人无暇顾及,有的人则力不能逮。

这方面,吴晓波老师看得比Keso老师准。今年10月份,吴晓波在自己的“转型之战”千人大课上做新零售布道的时候,说过这么一段话:

“小米过去一年的表现是教科书式的,2017年小米的这次逆袭一定会写进教科书,会成为未来中国商学院一个非常重要的案例。因为雷军勇敢的背叛了自己。大家记得2011年乔布斯挂掉以后,小米手机出来的时候,雷军说时间,专注、极致、口碑、快,粉丝经济。两年后,手机卖到一千万台的时候,说什么呢,小米要做生态型企业。通过一个手机把家里净水器、空调、洗衣机、冰箱、电饭煲,到插座为止,全部联在一起。如果他这条路走到今天的话,他有另外一个名字,贾跃亭。”

That’s it。

最后,再次恭喜FF获得融资。希望痛定思痛补齐短板的老贾,能渡尽劫波,卷土重来。不然的话,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就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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